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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──憫然

 

在見到卓西日後,陳憫才知道,原來「漂亮」一詞是可以用來形容男性的。

無論是鼻樑的高度、嘴唇的色澤、濃淡適中的揚眉,都是上帝排列組合下的精品,而那雙微微上揚的眼,其中永遠蘊著晶透的水氣,深褐色的眼眸只需陽光照射,就會發現那根本是造物主所珍愛,卻遺失在人間的琉璃,令人著迷。

玩味的是,這種給人柔弱印象的眼中,總逸出一絲與生俱來的傲,和不容褻玩的孤冷。

因此,只要認識卓西日的人,對他不會以孱弱為印象,而是近似無情的冷酷為認知。

其實入學式那天,陳憫在西日過馬路、走向學校時,就注意到他了。

之後沒想到西日竟和他同班,師長訓話時還坐在陳憫的後方,在看到西日昏昏欲睡中帶點慵懶的眼後,他和西日攀談,並成為朋友。

即便陳憫人面廣,多認識西日這朋友似乎不算什麼,但他心中卻有一絲驕傲的感覺,因為像他這麼野的人,竟也有個如童話中走出來般,充滿距離感的王子朋友。瞧他多厲害!

而在一段時日的來往後,陳憫意外的發現西日其實不太喜歡自己的長相,尤其聽到別人評斷他的外表,不論好壞。

這讓陳憫感到訝異。因為他認識太多有幾分姿色,就用鼻孔看人的傢伙了;而在陳憫觀察下,感覺西日不喜歡自己的外表,甚至為此自卑的地步。

之後陳憫才得知,西日其實希望自己能有更男性化的外貌,而非這張跨性別的臉。而他也是不希望多嘴者在他臉上大做文章,才努力考上這所學校,這所台灣北部數一數二的男校。

陳憫在知道這一切後,對西日的觀感有更正面的認識。

而兩人一直處於友好的狀態,直到高二下的第一次段考。

 

倚在女兒牆邊的陳憫,滿腦子都是剛剛發下的成績單。

重重嘆口氣,他煩悶的將手插進外套口袋,視線放到操場上的人們,卻完全沒有心思注意操場上的動靜。

「怎麼,因為成績單嗎?」西日從教室就看到鬱悶的陳憫,便湊上前詢問,因為總屌兒啷噹慣了的陳憫竟會因成績而心情不好!

陳憫不想再多說的點點頭,視線仍舊沒有轉移到西日身上。

西日見了,輕笑:「誰要你玩太兇,連你媽那種放牛吃草的人都看不下去了。」

上了二年級,陳憫的重心全放在交友和社團上,課業部分都以考前惡補來應付,就連他那雙退休後跑去南投深山隱居的父母也看不下去,對陳憫的兩個哥哥施壓,要他別考得太差,而陳憫的二哥也藉此要他戒了上癮般的社團活動。

好交遊的陳憫自然不肯答應,他與二哥就以第一次段考為賭注,如果各科都及格,就任他高三前都能自由活動。不料陳憫這次段考前一天竟因為讀書讀太晚,睡眠不足,有兩科寫到睡著,才使他這回段考有一科不及格的慘痛記錄。

「你的笑容好刺眼。」陳憫說著,將目光放在西日輕笑的唇上。說真的,若西日是女性,陳憫早就不知道印上「她」的唇幾次了;但即使西日是男兒身,陳憫依舊有好幾回看他看到恍神的經驗。

「抱歉。」西日口頭上雖這麼說,但嘴角仍勾著有些幸災樂禍的角度。

重重嘆口氣,陳憫雙肘撐著女兒牆支頤:「接下來有兩場重要的比賽,我不能不到!」

雖然比賽贏了可以在申請學校時多加分數,但他哥那在乎那一兩分!重點是如果在校成績太難看,就算比賽贏了千萬次,仍舊沒有好學校可念。況且,陳憫想考的化工系也沒有體育保送的名額。

「認命吧,像我沒有參加社團,還不是活得好好的。」西日拍拍陳憫的肩,一副曉以大義的模樣,但其實他也明白,陳憫和他不同,沒有社交就等於要了陳憫的命。

陳憫沒有接西日的話,反問:「平常的社團活動時間你都在做什麼?」

西日聽了蹙眉:「嗯……,有時候會把要交的報告在這段時間都處理完,有時候會離校到處晃晃,有時候就直接回家睡覺。

學校的社團活動時間是下午三點到五點直接放學,有些沒有參加社團的同學,則多在學校唸書,或直接回家。西日就是其中一人。

「這多無趣!」陳憫嘖了一聲後,趴在女兒牆上露出一隻眼看著西日的側臉。

「你搞錯發脾氣的對象了,不是我,而是你自己!」西日苦笑指出問題癥結點,毫不猶豫。

「你就一定要將事實血淋淋的挖出來嗎!冷血。」他有些尷尬的道。透過布料與結實的手臂,陳憫的聲音聽來不太真切。

西日挑眉聳聳肩:「我只是提醒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,你現在最該做的是如何面對接下來的日子,而非胡亂發洩情緒。」完美的唇依舊譜出優雅的語調,但內容卻再現實不過。

「卓西日,你真無情,連我小小的撒野也不能通融。」

西日覺得眼前的人越來越像條落水狗,他輕嘆口氣。

「好吧,給你撒野的特權。只有今天,不管你做什麼我都奉陪。」西日乾脆的將手重重拍在陳憫肩上。

陳憫的眉角跳了一下。他所認識的卓西日永遠是以明哲保身為優先的人,這種情義相挺的狀況他還是頭一回遇到。

他想了一會:「其實也沒有真的想做什麼,只是有點氣而已。」況且,現在這種情緒去打球,也會因狀態不佳而打得越來越差,心情肯定更鬱悶。他還沒蠢到不會避免這惡性循環的地步。

西日眨眨眼,等待他的下文。

陳憫一邊想,雙眸卻不自主的追著西日那對奪人心魂的星子。似笑非笑的魚尾雖然不帶情緒,仍在無意間盪出屬於他的神秘。那種孤冷、自信於無人能猜透其內心的神秘,總讓人想冒險的一探他真實溫度。

他,想深入了解西日的想法。

「今天你原本要去哪?」這樣的問句讓早就做好準備,要和陳憫打球打到骨頭都散了的西日有些訝異。

他想了一下:「應該是去圖書館吧,有些報告的部份要文獻資料。」

陳憫聽了跳起來,笑著拍拍西日的肩:「好,等一下上完英文我們就去圖書館!」他這樣的積極反而讓西日覺得有些詭異。陳憫和圖書館?

西日怎麼想都不覺得陳憫會喜歡圖書館這過於靜謐的地方。

但既然他都這麼說了,而且西日的確想早點完成報告,也就在三點英文課結束後和陳憫到學校附近的市立圖書館。

兩人到自習區,書包一放,西日要陳憫看著東西後便到三樓的圖書室查找資料。

陳憫就像被媽媽寄放在圖書館的孩子,東張西望,在不知道要做什麼的情況之下,百般無聊的翻開西日的書包。

不若陳憫幾乎中空的書包,西日將考卷、講義、筆記分層放好,整齊得讓陳憫驚服得挑挑眉。

抽起其中一本筆記,那是化學課專用的。陳憫翻開那深藍色的本子,看到西日工整中見蒼勁的筆跡,和獨具一格的整理、比較方式,那是需要耐心與時間才能累積的成果。他心想:「原來這小子是這樣拿獎學金的!」

他們就讀的高中不好考,而考上的學生中有許多都是天才型的人,考前稍稍翻一下就有一定的分數。

陳憫不是不知道西日的家境,他必須靠著獎學金來紓解母親的經濟重擔,但陳憫一直以為西日是天才型的學生,只要考前惡補就有不錯的成績。但他現在才發現自己錯了。為了確保能順利申請獎學金,西日下了多少苦心與時間在課業上,這件事陳憫今天才明白。

「好辛苦。」雖然陳憫想和西日說:「別把自己逼得太緊,這樣太累了。」但他了解,孝順的西日為了減輕母親家計重擔,再怎麼委屈自己,也不會吭聲苦。因此,陳憫只能將對西日的憐憫深埋在心底。

默默收起西日的講義,陳憫取來一旁的報紙漫不經心的翻著,但心裡卻時不時想著西日和自己的不同。

看西日如此孝順、懂得為家人著想,也知道自己目前要的是什麼;反觀自己總帶著不耐的情緒面對家人,甚至常和兩個哥哥起衝突,陳憫就覺得自己真是幼稚到了極點!

長這麼大了,還用這種國小生的方式與家人相處,他還真該下地獄。

想著,陳憫竟對著政府表揚優良警察的新聞露出厭惡的神情。

不一會,西日從三樓回來,見陳憫認真看報,也就放心處理自己的事,不打擾他。

紙張、油墨特有的味道分子依傍著空氣中的塵粒,飄盪於這空間中。偶爾停佇在西日的指尖、褲管的摺縫,陳憫的髮梢、微開的領口上笑鬧,卻經常因為突來的氣流而使他們繼續啟程漂泊,前往未知的旅途。

陽光捕捉到他們的行跡,他們驚慌的下墜、躲藏,打亂了一室安寧。

西日將螢光筆收起,揉揉眼睛,一邊和一旁的陳憫說:「欸,我先睡一下,二十分鐘之後叫我起來。」

「喔。」陳憫的臉隱在報紙後方,悶悶的回應。

西日趴在桌上,臉轉往陳憫的方向睡去了。沒辦法,今天早上的那節體育課西日難得下場打網球,讓久不運動的他現在有些體力不支。

陳憫依舊在看報紙,雖然雙眼盯著美國職籃的新聞,但他的心裡總靜不下來。

因為他沒想到在深入了解西日之後,竟會連帶發現自己的不足與自私。

有些心煩的放下報紙,陳憫重重嘆口氣,才要開口和西日說話,才發現西日早就睡著了。

他瞥到西日長而密的睫毛在陽光照射下閃耀出金橘的光采,雙眼就再也離不開西日的臉龐。

西日的大半側臉就這麼被陳憫注視著,而他因趴下所放肆的髮遮住了額頭,陳憫不自覺的伸手將西日在陽光下略帶紅褐色的髮輕柔撥開,連他都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再也不會如此柔和的對待他人。

此時他在心中驚嘆:怎麼可能有人長得這麼好看!

不同於女性的柔軟,西日因為精瘦,因此臉的輪廓頗為突出,而他之所以能讓男女都為他的外表所驚艷,重點在於他的眼尾總帶著一絲絲的冷與說不出的感覺。

那個……,那個感受到底是

當陳憫還很苦惱的找個詞彙形容心中感受時,西日卻皺起眉頭,微微睜開眼瞄向陳憫,帶著些沙啞的嗓音問:「幹麻啊?時間到了嗎?」

當陳憫的目光接觸到西日的眼神時,他的心震了一下,就像被電到般,陳憫愣在那。

西日覺得奇怪的揮掉陳憫的手,就是這隻手剛剛一直撮到他的太陽穴,才吵醒西日的。

陳憫趕緊回神,收回手:「沒有啦,剛剛你頭髮那邊有隻蚊子在亂飛,我才要把牠找出來,你就醒了。」因為常常編藉口騙哥讓他出去,陳憫練就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功力。

「喔,」西日回復剛才的姿勢與迷茫慵懶的眼神:「從現在起二十分鐘,就算圖書館失火也不要叫我起來。」語畢,他逕自睡去。

在西日閉上眼的那瞬間,陳憫知道那感覺是什麼了!

「媚!」西日的眼底深處有種讓人著魔的媚態,就算他不自覺,但卻時時刻刻撩撥著旁人的心。

而陳憫的心在剛剛也動搖了。雖然只有剎那,但就算現在回想起西日瞥他的那道眼神,依舊讓他內心受到莫名的騷動。

陳憫沒有發現心中的天平已經稍稍改變原本持平的高度。

那名為「對西日的感受」的天平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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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二下的畢業旅行預計到墾丁玩個三天兩夜,雖然西日一開始怕給母親多餘的負擔而計劃缺席,但在母親與陳憫的力勸之下還是啟行了。

班長在分配遊覽車座位時西日和陳憫坐在一起。陳憫一路上雖然跟著班上同學起鬨,但西日依舊只像個旁觀者一樣,微笑看著眼前的事,不插手、也不多說什麼,不過陳憫感覺西日對班上的和諧還是很樂在其中的。

突然,陳憫覺得這樣就好了,西日也不用特別跟班上的同學熟稔到像他與西日間的程度。就只有他了解西日、離西日最近。這樣的想法讓陳憫好高興。

幾次西日睡著,將頭靠在陳憫肩頭時,陳憫的心中就有種難以言喻的滿足,直到行程的第一天晚上。

西日和范嘉恩的房間因為空調的問題,而使他必須和陳憫擠同張床。

其實一開始,陳憫並沒有多想些什麼,只覺得為了朋友,他的床變窄些也無所謂,但當他看到西日安穩睡在面牆的床緣時,陳憫的心竟漏跳了一拍。

同房的楊縉謙是豐哥的拜把哥兒們,而且一群人都約好第一天到豐哥房間狂歡,隔天到車上再補眠,所以陳憫明白楊縉謙是不會回房睡覺了,但他還是輕柔的坐在床緣,邊擦拭著頭髮,邊喃喃的說:「說不定那邊人太多了,楊縉謙可能會回來。」

他隨意的吹乾頭髮,拉來楊縉謙床上的被子蓋在西日身上,之後便鑽進棉被中。

無聊的看著音樂頻道,但餘光卻總往西日那飄去。陳憫知道西日本來就很怕冷,他雖想調高空調溫度,但陳憫卻覺得這溫度對自己而言剛好,所以只能用空床的棉被替西日取暖。

半躺著,陳憫用腳輕輕觸碰西日光潔的小腿,發現溫度竟是涼的。

陳憫馬上攏緊眉心,將腿靠向西日的雙腳,而西日就像找到暖爐般,雙足勾住陳憫的左腳。

當西日無意間用腳趾搔著陳憫的小腿肚時,陳憫勃起了!

陳憫在感到驚訝且尷尬的當下,還沒來得及反應時,西日竟翻身往他懷中窩去。

……好冷」聽到西日喃喃說著夢話,陳憫稍稍鬆了口氣。原來西日是因為覺得冷,才徑直往他懷裏躲。

但由於西日還沒找個好的姿勢安眠,所以不時在陳憫胸前扭動、變換姿勢。

陳憫倒抽一口冷氣,隨即緊抱西日,低聲咒罵:「幹!」

被箝制的西日稍稍抵抗後就傍著陳憫繼續沉睡,但因為剛剛的騷動,陳憫高漲的性慾只能尷尬的抵著西日的下腹部,西日因平穩的呼吸而起伏的下腹正時不時向陳憫的慾望加壓。

雖然隔著四角褲,但陳憫依舊感受得到西日腹部傳來的溫熱,間接為他的慾火加溫。

陳憫難受中卻帶狂喜的忍住即將滿溢的激情,他只能用粗重的鼻息深呼吸,努力將注意力轉向音樂台最新主打的藝人專訪,但成效不彰,他心裡只有西日和注滿胸臆間的慾望及興奮。

陳憫不是沒有勃起過,但以往都是在看過A片之後而起的性慾,現在竟然因為西日睡眠中無意的舉動而興奮起來。

怪的是,相較於想像AV女優而勃起的感覺,竟不如現在西日在他懷裡幾次騷動的令人難以承受,幾近瘋狂崩潰。

不行了,他要解放。

陳憫艱難的鬆開西日要下床,卻發現西日抓著他的衣服不放。令他快要發瘋的情況是西日又黏了上來。

而這回,西日像撒嬌般的向陳憫磨蹭了一下。這該死的動作刺激著陳憫,他盡力保持平靜的深呼吸中只嗅得到西日髮間的味道;觸摸著西日因瘦而有些明顯的骨架雖沒有女性的柔軟,卻有種誘人的肌理曲線;他的腳勾著陳憫的雙腿,竟有種淫猥的感覺。

「壓下去做就對了!」一瞬間,陳憫的腦中竟出現這句話,連他自己都感到傻眼。

陳憫明白青少年對性別認同部分會有模糊或錯亂的狀況,但應該不至於到對西日產生性衝動的程度吧。

低頭看著西日,他的頭髮因為陳憫的氣息而搔著臉。陳憫撥開他如絲的髮,凝視著睡得安穩的西日,頓時心中泛起難以忽視的罪惡感。

西日什麼都不知情,他怎麼能對西日作出這麼齷齪的事!

但是,悖德的情緒卻加劇感官的刺激,手不自覺的撫向高昂腫脹到發疼的性器,陳憫全身一顫。

「嗯。」沉重粗啞的氣息透露陳憫的忍耐已經快讓他抓狂。

帶著心中的罪惡感及發自內心深處的狂喜,他一手緊緊的抱住西日,頭窩在西日的頸間,佔有屬於他的味道,另一手隔著布料摩擦馬眼,並希望自己想些之前看過的A片助興,讓這段痛苦的時間能趕快過去。但他卻發現腦海中的人不是之前所看到巨乳豐臀的女優,而是西日歡娛中帶著痛苦的迷茫神情望著他。

想像到西日這樣的神情時,陳憫隨即感到震驚,卻馬上被名為高潮的海嘯掩沒理智。

同一時間,他終於射精。

喘著氣,他緩緩將頭離開西日的頸間,卻看到西日因為他抱得太緊而露出痛苦的模樣,陳憫趕緊鬆手,跳離被窩。

而這次,西日終於讓他自由,抱著剛剛陳憫殘留體溫的棉被繼續入眠。

陳憫因為稍冷的室內溫度而馬上回神,看向自己沾著白濁精液的下體與右手,厭惡的皺起眉頭後,隨即躲到浴室裡沖澡、換下髒污的四角褲。

步出浴室後,他再看了西日一眼,便抓起鑰匙,飛也似的離開房間。

在豐哥房間與大家狂歡的那一晚,他想清楚了。

因為自己沒有交女朋友,所以竟然對西日這中性的臉龐有性幻想與性衝動,這是不對的,真正的朋友不該有那層不正常的關係,所以現在當務之急,應該趕快交個女朋友,如此才是西日真正的好哥兒們。

雖然,在那次擦槍走火之後,他屢次自慰時都以西日為性幻想對象,但他都在事後告訴自己,這只是過渡時期,他真的該交個女朋友。

「是啊,趕快交女朋友吧。」陳憫喃喃自語著,但心中卻有無法釐清的情感逐漸萌發。

 

讓陳憫開始覺得自己喜歡西日的,是一群口無遮攔的女高中生。

那天,西日到嚴家進行家教面試,陳憫厚著臉皮硬是跟著去了。不料,卻在那遇到三個愛慕西日的女學生。

而那些女孩子因為常見他跟西日同行、笑鬧,自然查過陳憫的底細。

「你就是陳憫同學吧,請問這是卓西日同學的家嗎?」其中一個清秀的女孩子微笑問道。

陳憫很清楚這些人看他的眼神只是當路人甲一般對待,沒有半絲羞澀不安,便明白對方來意。因為他真的見過太多這種狀況了。

平常,他就很不喜歡看到那些追著西日的人出現,現在他更氣憤,因為這擺明就是他和西日被這些八婆跟蹤了!

「誰跟妳是同學啊!而且他家不在這裡,妳們要幹嘛,小心我報警!」他臭著張俊臉道,很明顯就是不想搭理她們。

那些女學生沒想到陳憫的態度這麼差,稍稍愣了一下,另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同學不悅的開口:「怎樣,我們是哪裡得罪你啦,這麼兇!要不是你是西日的朋友,我們連瞄都不會瞄你一眼!」

一聽到她這麼親暱的稱呼西日,陳憫的怒氣逐漸升高:「我讓妳們多看幾眼是妳們祖宗燒八輩子的香才換來的,妳以為我喜歡嗎!而且你們不管什麼時候、什麼地點,怎麼追他,他身邊一定只有我,不只現在,以後也是,永遠!」他已經氣到不顧自己在說什麼了,但這一席話,卻引來那些女孩子倒抽一口冷氣的驚愕。

「他……,他的意思是說,他們兩個在一起了嗎!」其中一名女孩不知所措的問著另一名傻眼的同伴。

陳憫在接收到她們震懾的情緒後,才細細回想自己剛才的話。

『天啊,我在說什麼啊!但是……,我是的確想待在西日身邊沒錯啊。』他自己都有點愣住了。

「看他剛剛的態度,還有他們相處的感覺……。」一個女孩子蹙眉回應其他同伴,突然眼眶滿溢淚水,著急的轉頭拉著陳憫:「喂,你們真的在一起啊!」

陳憫見她一副玄然欲泣的模樣,有些怔住:「哭……,哭屁啊妳!」

『在一起?怎麼可能!但是……。』陳憫的腦中突然浮現他擁著西日的畫面,與他們往日相處的模樣,最後,他甚至發現其實自己不排斥和西日發展到那種關係。

那些女學生見他沒有回答,更沒有否認,心都要碎了。

「沒想到,西日是同性戀!」其中一個高瘦的女孩絕望的說。

「真的看不出來耶,我不知道他是一個這麼噁心的人!」另一個削耳短髮的女孩厭惡的說。

「原來他們兩個每天膩在一起都在做那些骯髒的事!」一個特地上了淡妝的女孩惡狠狠的看向陳憫,做出令自己心痛的指控。

陳憫見她們說的話越來越惡毒,擰起劍眉生氣的說:「妳們這群瘋婆子,不准罵他!」

那名高高瘦瘦的女孩聽了冷笑:「怎樣,生氣啦!你倒好,等一下就可以跟西日訴苦,說不定說著就說到床上去了,兩個人晚上還不知道要磨到幾點才能睡;那我們呢!我們知道真相後難道就很快樂嗎,我們連話都不敢跟他說,就怕打擾到他,怕他會討厭我們。你永遠不會了解他在我們心中有多重要,而你就這樣輕輕鬆鬆的奪走他,破壞了我們的夢想!」說著,她激動的眼中含著淚,指著陳憫。

「這個社會不容許同性戀的存在,你們永遠無法得到幸福,而唯一讓西日能感到快樂的方式就是讓他回到女性的懷抱,而不是你。你的存在只會讓他感到痛苦!」說著,她的淚沿著精緻的臉龐滾了下來,其他的女孩拉著她,要她別再說下去了。

陳憫聽了她的話,心中突然受了記重擊,總覺得她在觸自己霉頭,生氣的大罵:「幹,死八婆,再說我就揍妳!」

「走了啦,其筠。」其中一個女孩苦著臉拉住那激動的同伴。

她憤怒傷心的被其他人帶離,還沒走兩步,她卻轉過身來,指著陳憫,冷而堅定的說:「放了他,我不要看他的未來死在你手裡,讓他走。」

其他兩個女孩見她說了這麼重的話,趕緊二話不說就拉她離開現場;陳憫傻愣的看著她們的背影離去,不過一分鐘,他的眼裡蘊滿了怒氣與不甘。

直到西日下樓。

但最令他感到氣憤的是,西日竟然沒有一絲反應,因為這就擺明了,西日並沒有非常重視自己,至少沒有比他對西日般這麼重視。

而西日只是一個勁的以為自己不高興,所以和陳憫商量,其實兩人之間可以再隔些距離。

光是提到這件事,就讓陳憫不敢再想下去,所以他只能拉著西日回學校打籃球。過一會後,他靜下心來告訴自己,即便自己真的「喜歡」西日,也不要讓西日感到困擾,默默的在身後守護他,因為這是他唯一能為他做的事。

當然,假如他真的喜歡西日的話。

 

「啊,糟了,明天要考積分,我上課都在睡覺。」陳憫喃喃自語,一邊掏出手機,撥打到西日家中。

「應該到家了啊。」因為他前五分鐘才和西日在他家樓下分手,還是親眼見西日走進公寓大樓,所以現在一定在家。

陳憫一邊踱回西日家樓下,卻覺得有點怪怪的。

電話聲響了五六下之後隨即被人掛斷,而且他在電話拿起掛斷的那短暫時間裡聽到些吵雜的聲音,之後就怎麼撥打都沒人接了,就連西日的手機也是。

「怎麼回事啊?」他擔心的爬到三樓西日家大門前,就聽到西日與另一個男人隔著門板卻都還讓人心寒的聲音。

「不要……,不要!」陳憫的眉頭皺得更緊。不要什麼?

「不會痛的,乖喔!」

「不要……,我求你!嗯……。」聽到西日在求人時,陳憫的心裡湧現緊張與憤怒的情緒。西日從不求人,是誰把他逼成這樣了!

「西日,爸爸忍不住了。」原來是那敗類,那西日是被打了嗎!陳憫思及此,趕緊瘋狂的撞門,想把門撞開。

「不要!不准進來!不要!走開!」陳憫越來越緊張了,因為他聽得到西日聲音中的絕望、恐懼及深深的無助。

「西日,你都不乖,為什麼都不勃起!」在聽到最後那兩個字後,陳憫氣極了,眼中的慌亂被怒火燒盡。

「啊!」而在西日這聲慘叫後,就沒聽到他的聲音了,取而代之是男人的喘息聲。

陳憫氣得眼花,一腳踹開門板,拎起胡亞河的衣領就往後丟,才要搶步上前拉起西日,胡亞河又爬起來揍向陳憫的側腰,陳憫轉身發狠的掄起拳頭重擊他的肚子,胡亞河也不甘示弱的拿起一旁雜物就往陳憫頭上砸去。陳憫忍著痛,將胡亞河甩到地上,隨即猛踹狂踢胡亞河暴露在外的陰莖,讓他痛得暈過去。

見胡亞河不會再起來反抗,陳憫趕忙扶起昏迷的西日,輕拍著西日淚水血水縱橫其上的臉頰,焦心的道:「西日,西日你醒醒!西日!」

在陳憫的輕拍與搖晃下,西日飽含淚水的眼睜開,痛苦、自責、無助、亟待救贖的情緒一湧而出,撼動了陳憫的心。

在看清來人是誰後,西日反而驚慌得用雙手擋住自己的臉,側過身:「不要,不要看我!」

破碎沙啞的聲音刺穿了陳憫的心,他冷傲不可近的西日到哪去了?

陳憫解開西日手上的電線後,抱著他:「放心,我在這裡。只要有我在,一切都會沒事。」

他溫柔且極盡呵護的聲音讓西日軟化,使他轉而擁住陳憫,細細的啜泣。

陳憫撫著他的頭,輕聲的道:「沒關係,你會忘記這一切的,放心。」

西日緩緩抬起頭,帶著依賴、信任的眼神深深望了陳憫一眼之後,便又昏睡過去。

而陳憫瞬時了解,他需要西日,西日也需要他,因為陳憫確信西日必會依賴自己走接下來的路。他們已經是不可分割的一體了。

 

在醫院照顧西日的那幾天,陳憫也越發明白,自己是喜歡西日的。喜歡西日笑著看向自己的眼;愛死了西日只為自己而展現的笑容;鍾情於卸去心防、柔弱待呵護的西日。

但陳憫也因此感受到,他對西日的感情已經無法以朋友之姿掩飾,那充塞於胸臆間的愛戀已經無時無刻將他折磨得心憔形悴,但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。像是被詛咒一般,之前多次無情拒絕他人的陳憫竟會為愛情所苦,並漸漸以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的方式將西日從他身邊推開,越來越遠。

與此同時他也逐漸不滿,不滿於他與西日間的關係只能稱做朋友;不滿西日身邊太多愛慕者;不滿自己一直沒有勇氣對他說愛;更不滿西日一直沒有回頭注視他飽含情意的眼,還轉而為他人微笑。

他無法讓西日成為自己的人,更無法忍受西日成為別人的唯一。所以,他必須要讓西日知道他與西日是不可分離的,除非其中一個人放手、死去,才能擺脫這理不清的羈絆……

 

 

[完]

 

 

憫然:感傷的神情

唉,陳憫啊......,唉......。(哈哈哈哈哈哈哈,嘆什麼氣啦!)
基本上我很喜歡陳憫這個人,不過還是因為年輕氣盛讓他錯失了一些東西啊......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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